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智者的思考

1998-06-24 来源:中华读书报  我有话说

习惯了经济学思考之类的文章,汪丁丁先生的著的《我思考的经济学》是颇耐人寻味的。这本由三联书店出版的集子里,收录了作者在1996年夏季到1997年春季之间撰写的36篇非学术性文章,都与先生的“思”密切相关。用集子自序里的话讲,“我思,故’经济学’变成了我所理解和思考着的那个样子,它不同于至少不完全等同于别人所理解的’经济学’。”但是,在先生而言的个人问题,对众生来讲却是社会问题,先生以自己的方式增进着人类对世界的理解。

经济学是否科学之争由来已久。五个经济学家可以就同一问题提出一打意见,然而这正是经济学的魅力所在。经济学的真正价值不是那些类似于自然科学的传统经验,而是其创始人开创的经济自由主义传统。所以先生认为“新古典经济学的‘成本最小’或者个人的‘福利最大’假设,不能够涵盖个人选择的全部涵义”,“不能把道德涵义清晰地用数学公式表达出来。”先生忧虑的是“越接近现代,经济学传统中的,工具理性’味道越浓厚,及至今天,透过充斥着主流经济学文献的数学推导,人们很难看到苏格兰启蒙时期经济学家们的人文关注了”。这种担心不无道理,在当今美国的大学校园里,经济系的研究生们主要是训练数学“公式”模型的制作。研究宏观经济学的学生们几乎没人去读凯恩斯的理论原著,因为衡量论文水准的关键在于是否具备简明扼要的数学模型;而在中国,西方经济学也迷倒了一大批青年学者,他们探讨中国问题,总是有模型,有曲线,有抄录的中国数字,有临摹的外国逻辑,看起来十分奥妙精彩,读后却得不到任何启示。事实上,正如先生的另一篇文章的题目“实践高于理论”,经济学是经世济民的致用之学,不是令人观赏的工艺品。先生再三重申“我反对的是不思考的经济学……那些毫不顾及中国经济的各种运行机制而计算出来的‘货币流转速度’有什么经济学意义吗?”这让人想起里昂剔夫在纪念A.史密斯逝世二百周年大会上的大声疾呼:经济学不是数学,也不是修辞学!”。

在最高境界里,经济学不是一堆结论、一种逻辑,而是一种信仰、一种文化。除了对经济学本身的思考,汪丁丁先生对生活的思考也处处流露出学者的睿智。《从麦当劳餐纸说起》、《菜单成本,灵活生产,人力资本》以及《讲故事的逻辑》等经济杂文写的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经济学,因为熟视无睹,我们忽视了现象背后的本质,而先生则以他的敏锐给我们“复原”了一个精彩世界;《山长水阔知何处》、《茅屋为秋风所破》以及《生命诚可贵,制度价更高》等文章真正触及了我国正在进行的通讯、住房、医疗制度改革,汪先生举重若轻,用最基本的经济学原理剖析了最复杂的经济问题。借助于先生的经济学,我们可以洞察到经济究竟是如何运转的,以及制度形成的来龙去脉。先生没有回避改革中本质性的困难,相反对那些持有“但求面君,一言以兴邦国”想法的学者提出了严厉批评:“社会主义各国的改革,如此艰难,如此漫长,如此痛苦,难道唯独我们中国人幸运,不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,可以靠了策略上的聪明绕过本质性的困难?”,这样的诘问不仅振聋发聩,而且理直气壮,让人想起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弗里德曼的举世名言:“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?”。显然,这已不纯是经济学意义上的批评了。

“历史之谜”的谜底蕴藏在经济学的领域中。但是汪丁丁先生思考的经济学,始终充满了哲学的思辨,准确地说,应该属于经济哲学的范畴了。这两种学科的结合一方面体现在方法论上,比如汪先生坚持认为:“经济分析限于对行为的分析,把对思想的分析交给哲学。对规则的分析需要分析行为与思想的转换,所以需要经济学也需要哲学”。另一方面先生特别关注经济运行规律中人的发展问题,正如经济学家马歇尔所说的“经济学是研究财富的一门学问,也是研究人的一门学问”。在先生看来,人的市场行为、精神因素以及价值观念的变化对经济影响巨大,经济增长要与人的发展、社会进步结合起来,即要完成“理性经济人”到“理性生态人的”的转变。尤其发人深省的是先生对生命存在意义的求索,这样的问题历来是人生哲学、价值哲学探讨的话题,因此被排斥在经济学理论之外的。先生“从亚洲的一个角落游荡到欧洲的一个角落”,为的是继续寻找一个“我的梦”,最后在南太平洋岸边,在夏威夷的棕榈树下,先生对人生超越方式思来想去,总也逃脱不了“天不变,道亦不变”的“恶性”循环。先生感慨良端“我找不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向,又不愿意停留在平凡里”。我们在此感受到的,与其说是一位经济学人的求道,倒不如是一名哲学家的执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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